读书改变了我
春日午后,母亲晾晒旧书,我偶然翻开那本泛黄的《安徒生童话》。书页上霉斑斑斑,如同不规则的小岛,铅字在其中漂浮。七岁的我在阳光下抚摸着化为泡沫的“海的女儿”,指尖沾满了潮湿的铁锈味,仿佛触摸到了哥本哈根港口咸涩的海风。那一刹那,一个比童话更神奇的觉醒在我心中萌发——纸页间的缝隙仿佛连接着世界的甬道。
初中的教室总是弥漫着汗水和粉笔灰的燥热气息。当周围的同学在课间时光里谈论游戏和明星八卦时,我却在字典里寻找生僻字。卡夫卡的甲虫在我的课桌抽屉里沙沙地爬行,加缪的局外人则在我心中的走廊尽头点燃一盏明灯。这些与现实不同的异质感,意外地消解了我青春期特有的孤独。如同普鲁斯特在玛德莱娜蛋糕中找回整个贡布雷,我在《百年孤独》雷梅黛丝升天的段落里,突然领悟了物理课上质量转化为能量的方程式。
十九岁那年,我在二手书店邂逅了一本《苏菲的世界》。书的泛黄的扉页上,前主人用紫色荧光笔写下了注脚:“哲学不是真理的容器,而是发问的姿态。”这句话如同犁铧一般剖开我认知的冻土,让我开始思维的深层。我开始游荡于图书馆的禁书区,萨特的存在主义与老庄的逍遥游在霉味中交融,福柯的圆形监狱与窗外的梧桐枝桠共同编织出思想的经纬。
如今每当我站在落地镜前,都能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叠印。奔跑在喀布尔街道的追风筝少年、黄土坡上仰望星空的平凡青年以及此刻在键盘上敲击文字的中年人,这些镜像被不同的书页串联起来,构成了一幅流动的自我图谱。正如普鲁斯特所言,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寻找新风景,而在于拥有新眼睛。书籍赋予了我千万双眼睛,让生命在复调叙事中无限延展。我在书海中穿梭,不断发现新的自我,每一本书都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注脚,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独特的痕迹。